隔三差五 会从键盘里抬起头来 想着”工作真是糟透了”. 不过好在我本身就没抱什么期望 时至今日我非常清楚地认识到坐班这事就是反人类 一个长期的带点弹性的监狱罢了. 所谓职场拼搏升职重用也不过是更好看的镣铐.只有加薪才有意义–因为那是坐班唯一的真实目的. 出卖劳动力换取报酬 这是理所应当的 但是坐班这种形式 就只是一种野蛮无趣又效率低下的买断.
在我还没有进入职场之前 错误判断自己会是一个工作狂. 虽然也不是完全的误判…当年害怕找不到工作的焦虑在如今看来相当的可笑－在当下社会 一般人到退休之前 一生里的几十年都要工作 一两年找不到工作又怎么样? 迟一些进入牢笼反而是种幸运.
我第一份工作在上海 初出茅庐对职场还很新鲜 还记得我上司通知我开会 我一脸智障地兴奋道”哇 我还是第一次开会呢!” 那时候甚至还保有作为一个程序员的骄傲. 类似”自己是把枯燥的代码变化为丰富多彩软件的魔法师 是创造者 小范围的上帝”之类的…幻觉. 记得刚上班那会儿 因为还是个菜鸟 又是个杞人忧天的性格 对实际开发抱有很大忧虑 经常周末自己偷偷去公司加班. 这一点到如今也没有变 总觉得交代给自己的任务必须按时完成 哪怕客户自己都没有当真. 涩谷第二个项目 客户随口说了一句想要这一周能全部做完 但到周三那一天 已经可以看出很明显完不成了. 后来发现似乎只有我一个人很在意那个deadline 每天加班到10点以后 周五晚上已经过了10点 客户回复里说到今天已经很晚了下周再说吧 被我无视 继续debug 过了二十分钟 对方很认真的说下周再说吧 我才放弃了. 过了些时候才知道原来延期是经常有的事 更不要说只是口头上的”希望这周能完成”了. 哪怕如今我对职场已经完全没有了幻想 天生的责任感总让我很累. 因为没有办法将工作中的事从自己的生活中完全抽离. 如果有一个难解的bug 下班以后还总是会想着. 甚至在睡梦中会想到昨天写功能时埋下的潜在问题 在清晨惊醒 爬起来改好 又回去接着睡. 总之…这也是我不适合职场的一个理由吧. 我的第一份工作还是有很多美好回忆的 HR破格录取我(在我坦白自己没有实际工作经验之后) 同事也都非常友好有趣并且美貌 去上班都赏心悦目 上司人也很好肯带我 除了老板是煞笔最后把我们整个部门裁了导致我不得不找下一份工作 不过从结果来看 倒是应该感谢他 细算起来 是觉醒的第一步.
第一份工作还没发现坐班的傻逼＋吃人的本质. 第二份工作则是被电了一阵然后直接被雷劈醒的程度. 入职当天已经感觉不对劲了 因为在钉钉里看见有同事周日凌晨四五点还在发消息. 没有把我介绍给同事 中午吃饭也没有人过来找你. 当时还社恐得很厉害 第一周过得很难受. 公司连电脑都没配 开头几天让我带自己电脑去上班. 然后作为开发连测试机也没有. 测试都只能用自己的手机. 然后第二周某天下午告诉我 明天要出差去重庆了. 我当时满脑子都是我面试的时候勾选的”不接受出差”. 只能安慰自己 没出过差 就当长见识吧. 只是没想到后来长了那么多见识.
去重庆某傻逼国企驻场开发 一共呆了三周 直到回杭州那一天 都没有给我们录指纹. 只有之前来过的开发组长能自由进出. 中间有一次说给录指纹 我们三个开发和两个算领导的人一起去 结果说先给两个领导先录 我们三个以后再说. 让你来上班 结果门都不给进 简直岂有此理. 厕所还在办公室外面 每次去厕所回来还得让同事帮忙开门. 可能别人觉得无所谓 我对这种”小事”却是相当敏感 和这事配套的后续的各种傲慢和不配合似乎也顺理成章了 外行领导内行 临时加需求 来之前说好的工作量临时变成三倍四倍. 本来说15号回去 来了一天就改说17号. 时间越拖越长 什么时候能回杭州都变成了不确定. 我坐在前排一边听后方的讨论一边翻白眼. 然而 作为乙方 我们自己的公司 是按照完成的需求量找他们算钱的 一句话 在开发现场 我们领导的利益和我们并不一致. 甲方不用多说 我们自己公司也不会心疼我们一秒.
第一周我已经有辞职的念头了. 其实那时候不到万不得已还是不想辞职的 因为在杭州 ios的岗位实在不多 我的性别、年龄和技术能力在职场也实在没多少优势 加上我妈对我找不到工作这事相当敏感 我还不觉得如何她先崩溃了 然后疯狂轰炸让我对自己产生怀疑 这份工作也是那种情景下入职的 连工资都没有和对方谈 直接接受了. 当时加上我一共有三个iOS. 另外两个一个A一个B. A的话下个月就要结婚请一个月婚假 B的话和A是认识的 但是也只比我早来两个星期. 我开始有辞职的念头 但是又觉得如果我走了 A又要请婚假 那B的压力就只在太大了. 就想要么再干一个月等A回来了再辞. 结果又过了一星期 我改变想法了 我决定回杭州了就辞职.
去重庆上班的第一天就做到快十二点才走 后续更是 完全没有发版计划 每天就是催进度. 将近70个页面让我改 早上刚给的任务 晚上就问我做完了没 第二天说当天晚上要写完 我写到三点都没写完. 从开始到上线 只给5天时间 开国际玩笑呢. 不过这些其实还不是最让我无语的 因为大不了就归因到甲方恶心 可怕的是什么呢 我们公司的人 对于周末加班非常的习以为常 甚至到了主动的地步 动不动就有人说 我周六加个班 搞得非常正常加乐意 匪夷所思 呵呵 你们热爱劳动 喜欢被压榨剥削 我就算了 恕不奉陪. 我还记得我入职是周四 那一周的周六和周日 每天都有人通宵 周日就看到一个人四点多在群里说话 群里每天九十点都有人说话 提bug 催进度 周末照常. 国企员工 每天大声说话 从来不说普通话 全是重庆话 三句话两句不离“领导”二字 墙上全是奋斗标语. 去拿盒饭 看见他们墙上写着一句“努力到无能为力 奋斗到感动自己”…………然而这群人每天六点就准时跑光了
最累的一周 连续四天每天干到三点 第二天接着9点上班 周末也不能休息. 连着两周没有休息.动不动就做到第二天. 中间发版那天早上六点半才下班. 听到凌晨鸡鸣 我在心里发笑 我这是图什么? 算算时薪觉得自己真可怜. 在这里工作 那种码农的感觉非常的重 你根本不是一个开发工程师 只是一个任产品和项目经理压榨的廉价劳动力 一个流水线员工而已. 自尊和健康荡然无存. 你每天累死累活开发 然后那群拍脑袋定任务的人一直在你旁边聊天讲笑话 真想过去扇他们两巴掌.
我同事说 之前来出差每天都十一点. 问题是没人觉得很不爽. 有天去上班 我抱怨了一下不给录门禁的事 我们后台还问我 你还有怨言了？ 我说 我当然有怨言了（心想 你们居然都没怨言我也是服） 最可笑的就是我们组长了. 她自己22号的演唱会都去不了最后把票卖了. 周末加班提前完成了一个任务 结果周一又给她加了个超级麻烦的任务 还任劳任怨. 被那么虐居然还在说什么”要互相体谅 体谅领导”. 资本家压榨劳动力不可怕 可怕的是总有一群精神资本家. 加班本身并不那么恐怖 恐怖的是大家对这种加班习以为常. 这些都是在这家公司待了蛮久的 我真的对他们的逆来顺受 加班热情目瞪口呆. 新员工就不一样了 和我差不多时间加入的另一个商务姐姐 比我们早回杭州 没过几天就跟我说这公司不行 离职了. 另一个UI设计师 在重庆和甲方起冲突(甲方的diss真的是不堪入耳) 除了工作量 就是被气走的. 走的时候留下了一句话：公司任何一个人走我都能理解. 那煞笔甲方还diss另外一个UI 出的图被他们贬低得一无是处(是啦 就在同一个办公室 我们都听得到) 一直说我们公司的UI不行 说应该都炒了 都是些什么东西哦. 他们自己来吧 70个图 12号才出两个 要17号上线 讨论得出结论: 周末加班. 呵呵. 还有一个讽刺的事 第三周我提出辞职想法后 我们组长和后台跟我说自己也想辞职很久了 说几句抱怨话 然而三年后的今天 我还能在支付宝看见他们平摊食堂餐费 我只觉得荒谬.